这边黄权得到庞统说法,回去布置川军,教雷同引军在左埋伏,吴兰引军在右埋伏,吴班自引军中间埋伏,丝毫不敢大意。到二更时分,远远看营前有些人影,忽然一声梆子,火光乱绕。黄权在营中,急令擂鼓,于是杀声暴起,三路军马,各自冲出。谁知杀出营前,却看先前军马,尽皆退去,空无一人,只剩了些旗帜刀枪。川军众将,面面相觑。吴兰道:&ldo;我早说,诸葛亮何等精明,若要劫营,岂会被我得知?&rdo;黄权道:&ldo;多加小心,总不为过。&rdo;吴兰道:&ldo;如今小心是小心了,却落得空头一场。&rdo;于是只得教军马各自散去,回营休息。
再说梁山军营盘,严加防备,二更时听得右边川军营前杀声大起。庞统谓林冲道:&ldo;先准备出击,且看他厮杀如何。&rdo;林冲点头。忽然派出的哨马回来,说川军虽然杀出,但并无交战。庞统冷笑道:&ldo;果然不出所料也。&rdo;林冲道:&ldo;既然如此,我军亦自回营?&rdo;庞统道:&ldo;否!我军严加戒备,提防他劫我营寨。&rdo;正说之间,人报自家营寨后面,忽然火光点点,呐喊不绝,不知多少军马杀来。众人皆惊,庞统独笑道:&ldo;孔明计策,终究还是嫌俗套了些。&rdo;传令:&ldo;天黑,敌情不明,只把长枪硬弩,严守要害,不可擅出。待天明敌军疲惫,再杀出可也。&rdo;于是众军只把乱箭往火把处射去。那黑暗中军马,进进退退,却也不敢十分紧逼。
到三更时分,川军营寨内,众军大半各回其营,黄权、吴班等人聚在众军帐中,因闻得梁山军营那边又有人劫寨,因此遣人打探详情。忽然听得大营后面,山崩地陷一阵鼓噪,众人皆惊。正待问时,小校报进:&ldo;后营粮草火起,无数军马杀将进来!&rdo;川军众将,闻言色变。黄权急道:&ldo;快快遣人往梁山军营寨求援!&rdo;言未已,杀声迫近,众人仓惶出帐,各自拉马,待到上马,背后汉军已遍地杀来。后营粮草起火,映得周天通红,火光下人影绰动,鬼哭神号,川军皆无斗志,被砍瓜切菜,杀的四散崩溃。众家文武,各自不能相顾,只是抱头鼠窜。
庞统在自家营中,忽然又闻川军营寨崩溃,大惊之下,捶头顿足曰:&ldo;某失算也!诸葛亮几番设计,却是为此!川军若溃,必怨我救护不力。万一他忿怒之下,竟尔破盟,则要攻取成都,谈何容易!&rdo;急教林冲:&ldo;将军可引军马杀出,那后营敌军,本是虚张声势,不需理睬。只要赶往川军营中援救也!&rdo;林冲领命,率军出营。方才出营,黑暗里听得风响,好个豹子头,将头一偏,一箭擦耳飞过,却把身后掌旗的小校手臂射中。定睛看时,路旁一人一马,傲然而立。此时天空无月,不辨面容,林冲喝道:&ldo;何方英雄,为何暗箭伤人?&rdo;那人长笑道:&ldo;我乃常山赵云是也。前面诸葛丞相已设下精兵埋伏,将军既敢叛汉,必有胆量,不妨随我来。&rdo;言迄,拨马而走。林冲身边,郝思文看得大怒,张弓搭箭,倏地往赵云背心射去。却看赵云侧身抬臂,将箭绰在手中,扭头射回,郝思文看箭劈面而来,急用弓去拨,不想赵云弓强,箭来得快,虽然拨到箭尾翎毛上,却被箭头撞在胸前,吃了一吓。抬头看时,赵云已转过路口了。林冲狐疑道:&ldo;诸葛亮计谋甚多,若真有埋伏,如何是好?&rdo;犹豫再三,派遣数十个精干小校,前面探路,大队慢慢跟进。一路皆无埋伏。等到了川军寨前,却看营帐摧折,粮草灰烬,遍地皆是死人死马,刀枪旌旗,抛洒无数。问诸位大人何在,尽皆不知。问劫寨敌人,说早已去了。林冲长叹不已,叫军马就地列阵,防备汉军再来;一面回报庞统。
好容易捱到天明,川中文武,各自寻来。清点将兵,有江阳太守王连死于乱军之中。近万人马,折损半数。刘循看好容易搜罗家底,一败至此,不由放声大哭,黄权再三劝慰。吴班怒道:&ldo;皆是梁山军不肯救援,方有此厄。此辈心思歹毒,明明是要看我与诸葛亮死拼,他好坐收渔利!&rdo;雷同道:&ldo;既然如此,我等何必与他理会,自己先引军退了,看他孤军能打下成都!&rdo;黄权急止之曰:&ldo;不可如此意气用事也。我军若退,真被他打下成都,则无讨还之策;梁山军若败,刘备亦不肯放过我等。&rdo;吴班道:&ldo;留在此,也不过与宋江、吴用做了替死之鬼!&rdo;刘循道:&ldo;当初劝我等起兵,也是将军言之凿凿,如今为何这等推诿!&rdo;吴班摇头道:&ldo;不是某推诿,兵微将寡,原本就看人眼色,偏生这诸葛亮恁可恶,尽来杀我的兵马,如今是进退两难了。&rdo;
正自相埋怨间,忽报庞统前来求见。刘循怒道:&ldo;见死不救,如今又来惺惺作态耶?不见!&rdo;黄权道:&ldo;公子,小不忍则乱大谋也。先以礼相待,看他如何。&rdo;刘循忍气吞声,就拣那帐篷稍稍完整点的,略加修整,迎接庞统。昨夜大败,中军营帐一应物件尽数丢失,连茶水都无法管带了。庞统进得营帐,先深深一揖。刘循含怒问道:&ldo;士元先生为何如此多礼?&rdo;庞统坦然道:&ldo;昨夜中诸葛亮声东击西之计,只顾了防备自家营寨,却不想盟军被劫。虽然是我才疏学浅,却也甚是抱歉。特来与公子赔罪。&rdo;刘循道:&ldo;劫也劫了,败也败了,是我川军自己无能,何须先生道歉?&rdo;庞统微笑道:&ldo;此言差矣。我等会盟,讨伐逆贼刘备,虽是出于大义,亦不可忘了诚、信二字。公子被诸葛亮劫营有失,损的是同盟人马,梁山军又岂能脱离干系?&rdo;黄权看刘循余怒未消,忙接口道:&ldo;士元言重了。本是会盟讨贼,岂能斤斤计较耶。&rdo;庞统道:&ldo;正是。因此某此次来,特将梁山军队中,川籍的士卒二千,战马五十匹,并一应铠甲兵器,赠与公子。只请公子勿要因昨夜之败而灰心丧气,失了恢复旧业的雄心。&rdo;众川官闻之,又惊又喜。刘循道:&ldo;先生如此厚德,何以为报?&rdo;庞统道:&ldo;既是为讨逆结盟,川军即是梁山军,梁山军亦是川军。过于计较彼此,反而不美了。公子麾下,西川五十四州得其大半,粮饷来源,自然不缺。但昨夜之乱,恐军中积蓄一时不足。某再送米粮四万斛,以为救急耶。&rdo;刘循大喜拜谢。于是两家言欢,又说了些同仇敌忾,誓灭逆贼的大话,庞统告辞,刘循笑眯眯看部下文武整顿军伍营盘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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