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一前一后潜进院里的正屋,屋中黑漆漆的,江游世看不清道路,撞上桌角,痛哼出声。黄湘正不服他提点自己,故意道:“还叫我小心哪!”江游世从怀里掏出来个火折子,晃亮了拿来照明。这屋子中央拼着数张大桌,上面横放一人,想来就是横死的玉莲了。江游世掀开草席一角,只觉她神态狰狞,却看不出更多东西,忆道:“昨日她替我找衣服,似乎渴得不行,从院里水缸舀了许多水喝。”黄湘道:“或许水里遭人下了毒?”江游世摇头道:“不对,段家的下人要都喝缸里的水,死的就不仅是她了。”他一时想不到线索,沉吟不语,黄湘静了一阵,却猛然抬起头,低声喝道:“是谁?”江游世也紧张起来,屏息听了一会,果然暗处有细细的呼吸声。他一手拿着火折,一手将隙月剑横在身前,走过去道:“谁在这里?”角落似有一团影子抖了一下,江游世蹲下身,将火折一照,讶然道:“段小姐!”那人果真是段红枝,仍穿着件绛红的衣服,头脸却抹了几道灰,看起来十分狼狈。她站起身来,长舒口气,道:“你们怎么来了?”黄湘道:“我们还未问你呢,你又怎么来了?”段红枝垂下眼帘,叹道:“我来瞧瞧玉莲。你们两个可真要给我吓死了,若是歹人进来,我站在这儿可不是找死么?”黄湘道:“要是歹人进来,你躲在哪儿都活不成。”他这话其实是真心实意,但段红枝只当他找茬,无心拌嘴,没有理他。江游世照了照周围,问道:“你尹大哥呢,怎不和你一起来?”段红枝叹道:“他和我置气呢,不说这个。”江游世道:“怎么吵起来了?”段红枝横他一眼,又叹口气,道:“我今天听见仵作讲话,说玉莲像是撑死的。我同尹大哥说了,他道我无事找事,一定听错了。我平日都不和他吵,今天忍不住啦。”黄湘忍不住奇道:“怎么能是撑死的?”段红枝气道:“你们既然不信,何必又来问我。”江游世怕他两人吵起来,忙道:“这种事情看了便懂,段小姐,你看过么?”段红枝将那草席整个掀开了,玉莲囫囵躺在桌上,她上下瞧了一眼,道:“我看不出究竟。”江游世背转身去,道:“段小姐,你将她腰带解了。”段红枝平素性子刁蛮胆大,却从未和死人打过交道,此时也怕得不行。她抖抖索索将玉莲腰带解开,惊道:“啊呀!你们看。”江游世转回来,只见玉莲小衣撩起半截,底下肚腹膨大,就和怀胎一样。段红枝咬咬牙道:“人已死了,不必计较这些虚礼。”将玉莲浑身又一点点撩开看过,却是光洁干净,没有半点血痕、淤青。黄湘眼尖,看见玉莲后脖颈有一点殷红,挡在发丝底下,指着道:“这是什么?”段红枝道:“是颗痣罢了,一直在的。”她伸手在那痣上摸了摸,又道:“咦?”手指用力,竟然慢慢从那小痣底下挤出一根不到一寸长、细比牛毛的银针。三人见了那银针,都惊疑万分。黄湘颤声道:“段姑娘,这又是哪里来的?”段红枝拈着银针,不知手往哪处放,含泪道:“我如何就知道!”江游世定了定神,道:“但玉莲姑娘未必是被这针扎死的。”段红枝双手颤抖,将那银针包好收进怀中,强道:“是这样不错。”他们还要翻查,江游世手里一暗,火折子燃灭了。他吹了几下,那火折子再亮不起来,想是已经烧尽。黄湘道:“也算找到些东西,我们走罢。”段红枝却站在原地,手里窸窸窣窣地摸索,忽然道:“你们开一线窗子,好么?”黄湘依着做了。外边月亮光华照进来一点,段红枝将玉莲腰带、衣裳都抚拾整齐,又将草席盖回她尸身上面,才道:“走罢。”三人从院里重又翻出去,段红枝身手甚是矫捷,在那墙头停了一下,稳稳跳到地上。江游世不免多看她一眼,忽然道:“段小姐待下人倒很和善。”段红枝捏着袖子,擦掉脸上泪痕,说:“是这样么,他们道我对谁都很好。”黄湘道:“不见得罢,你与我说话,老是夹枪带棒的。”段红枝嗔道:“对你和蔼,有甚么好处。你去立一个三衢嘴派,教人拌嘴,一定最了不得。”黄湘刚要说:“我便是‘衢山四侠’里的一个。”段红枝又接着道:“可是玉莲……斗香,她们两个同我最亲,和别人是不一样的。”黄湘只得顺着她话,问:“谁是斗香?”江游世记得这名字,立时想起那个满脸布瘢的老丫鬟,段红枝果道:“你该见过的,是我娘带过来的丫鬟。她和玉莲总一道做事,待我最好不过。”江游世道:“无怪你这样回护她两个。”说话间,段府围墙已在眼前。他们客房与段红枝闺房离得甚远,就要分道扬镳,段红枝道:“叫你们听这些没趣的废话,真不好意思。”黄湘赶忙道:“有趣得很,有趣得很。”江游世听不下去,拍他一下,自己跳进墙里。秘辛江游世夜里奔波得累了,一觉直睡到天光大亮,迷迷糊糊醒来,只见薄约靠在窗边,笑看着他,道:“做什么去了?”江游世坐起来梳头,答道:“去了城外一趟,吵着师父了?”“没吵着,只是诈你一诈,看看什么把你困得剑都不练,”薄约说,“原来你当真出门玩去了。”说着在江游世额上轻轻一弹。江游世两手在脑后握着长发,无法反抗,闭上两眼受了一下。其实薄约很少睡眠,歇在隔壁,江游世怎样出门、邀黄湘探那义庄,他都听得一清二楚。只是他天性爱作弄人,非想看看江游世这副乖顺无辜的样子。玩够了,他道:“也不拦你做什么,自己提防着,尤其段家那个丫鬟。”江游世问道:“是叫斗香?”薄约道:“前日上来呈菜的就是了。”江游世笑道:“那确是斗香没错。”薄约道:“她可不是省油的灯,你要当心些。”江游世忆起夜里的经历,道:“昨日段小姐说的,斗香是她母亲陪嫁。她有甚么不对的?”薄约哭笑不得,道:“段小姐能知道些什么。”江游世好奇道:“这又怎么说?”薄约道:“这是他们段家曾经的秘辛,你不要出去乱说。”又笑道:“倘若人人都知道了,秘密不成为秘密,那就无趣得紧。”江游世央他快说,他寻个地方坐下,才道:“十余年前,我在路边捡到一个襁褓,里面放有一块玉版,刻画着他家武馆的图形。我想谁家丢弃婴儿,还要指名道姓地留下信物呢?于是将她送回到段家。”江游世道:“那婴儿就是段小姐了!”薄约道:“不错。我将她送回家里,段力真感恩戴德,段夫人却面有忧色。夜里我听段夫人道:‘这地狱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!可怜她也不能早早解脱。’那老丫鬟说:‘她被人送回来,想是天意如此。’段夫人或许是道:‘那老天真是无眼!’列数种种,我听来听去,觉得这段力真的确不是人,于是跳下房梁,问她:‘我助你一臂之力,将你丈夫杀了,怎样?’”江游世哑然道:“这未免……未免……段夫人如何说?”薄约道:“她那会已疯了一半,颠三倒四地想不清楚。那老丫鬟说道:‘夫人对他心肠是这样软。’将她送去睡了,出来与我说:‘段夫人时日无多,小姐年纪还小,劳少侠帮我们一个忙罢。’”江游世笑道:“少侠?”薄约也笑道:“是让你听这个么?只想告诉你,那丫鬟可比你狠心得多。她让我给那段力真吃了两颗泥丸,嘱他每月望日午时,要和那丫鬟讨解药吃,否则毒血攻心,立要死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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