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惊呼,没有尖叫,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崩溃大哭。钱多此刻只觉世界一片空白,脑袋是空的,心脏是空的,感觉是空的,思想是空的,甚至连呼吸都是空的,就仿佛陷在一个荒诞的梦里,周围的一切都只是虚假的布景。
然而偏偏,她却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。
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到平台边缘的,她当时的想法是,既然他跳下去了,那不如自己也跟他一起去吧。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站立的力气,当她费力地爬到楼顶边缘,试图翻身而下时,目光却触到了被一团纠结的电缆线挂在半空中的一抹白。
原本已经黑白一片的世界刹那间恢复了色彩。她感觉空气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肺里,理智重新回归了大脑,浑身那些因为缺氧而半死不活的细胞也重新恢复了活力。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她忽然开始歇斯底里地大笑,“欠钱不还,还想死,老天爷都不收你!”
深深喘了几口气,恢复了一些力气,她小心翼翼地将身体探出楼顶试图去够他的脚踝,然而,她刚刚把身体降到合适的位置,手指还没来得及做出抓的动作,却忽然感觉身体一滑,整个人都不可抑止地向楼下坠去。
原本电缆线挂住他就已经是侥幸中的侥幸,再加上她的重量,结局可想而知……
那一瞬间,她竟然没觉得害怕,只觉得就这样跟他一起掉下去也好。然而,她终究还是没有掉下去,一双温暖的大手稳稳抱住她的双腿将她拖回了楼顶。
“你疯了!你真的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?”耳畔响起一阵愤怒的厉喝。
钱多回神,定睛看去,才发现竟然是陆一麟!
仿佛生怕她再扑下去,陆一麟竟死死抱住了她。
想到还挂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张旻,钱多顿时不顾一切地挣扎了起来:“放开我!我要救他!”
听到她的话,陆一麟一愣,下意识地朝楼下瞥了一眼,然后便难以置信地愣在了当场。
趁着他愣神的机会,钱多已经挣开了他,再度扑向了楼顶边缘。
她此时终于恢复了理智,不再像之前一样只会不顾一切地往下扑。大楼此时应当正在进行某种改建工程,楼顶甚至还有安全绳,她回去系好安全绳,才再度将身体探出楼顶,将手缓缓伸向了依旧挂在半空中的张旻。
抓住了!可是,好重!
曾经无数次抱怨他太瘦了,努力试图将他养胖些的钱多此时简直后悔得无以复加,早知道会有今天,自己一定会每天饿他三顿,把他饿到皮包骨头!
然而现在,说什么都没用了,任凭她使出吃奶的力气,挂在半空中的那抹白色却依旧岿然不动。
就在她即将绝望之时,她终于想起了此刻依然站在她不远处的陆一麟,慌忙求救道:“我力气不够,求你帮忙搭把手!”
然而得到的回答却令她浑身冰凉:“我为什么要救他?他死了,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。”
他此刻的眼神冰冷,淡漠,不带一丝感情。
就在这时,大概因为钱多刚刚的拉拽破坏了某种平衡,原本稳稳托住张旻的电缆线忽然开始从他身上滑落。钱多分明感觉手上的力道猛地一沉,而更加可怕的是,因为太过着急出了一身冷汗,她的手此刻却开始打滑了……
“求你了,救救他!只要你能把他救上来,让我做什么都可以!”
“真的什么都可以吗?”耳畔的声音依旧淡漠。
钱多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说话,只能点头。
“如果,救他的代价是让你做我女朋友呢?”
钱多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,随即却更加用力地点了点头。跟张旻的命比起来,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微不足道。
男人的力气跟女人真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,钱多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拉上来的人,在陆一麟伸手后,却轻而易举就被拽了上来。
看着躺在地上,人事不知的张旻,钱多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,感觉到吹拂到手指上的那一丝温热,直到现在也没有流一滴泪的她,终于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,哭得歇斯底里,锥心刺骨。
大概哭得太过投入,耗尽了大脑所有的氧气,之后的一切在她记忆里朦胧而模糊,只知道陆一麟叫了救护车,然后她哭着哭着就失去了意识,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,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。旁边还坐着陆一麟,此刻正用某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,那眼神竟隐约让她想到了他之前演的那个变态杀手。
“张旻呢?”
“你放心,他没死。可能跳下去的时候在大楼外墙上磕到了头,现在还在昏迷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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