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逐下山去”四个字仿佛一记重拳,狠狠打在孟凉心上。
下山去她还能做些什么呢?继续做个乞丐,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是女孩,风餐露宿,为了争抢地盘打架斗殴……再大一些的时候,可能就是去某个员外家做个粗使不入流的丫鬟,草草终了这一生。
姑射山的山顶,她还没有见过。
孟凉将问数搂在怀中,抬眼望向了满天星辰。
就算是变戏法,她还没有学完呢,怎么就能这么下山了呢?
明明是杀千刀的卫秋先动了手,先挑衅了自己,先踩了自己的脚,他身上最重的伤,还是价值千金的那块问数砸出来的!可是玉虚真人是被那位师兄领过来的,一眼看到的是她孟凉踩在卫秋身上……
眼见如何能为实呢?
可若是眼见都不能为实,什么又才是真的呢?玉虚真人受人蒙蔽,自己百口莫辩……说到底,还是卫秋阴险狡诈罢了。
孟凉心中忽然就生出一股恨意来,她要变得非常强,强到就算她踩在卫秋身上,别人也会认为,她是不屑于跟卫秋这等杂碎斗殴的。
看到失魂落魄的孟凉进屋,刚刚被开导过的王芝笑道:“怎么?如今想不开的人换成你了?”
孟凉使劲看了一眼自己的住处,努力憋回去自己说不上是委屈还是不舍的眼泪:“我可能要被逐下山了。”
这句话一出,连沉迷话本的程玉版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。
“怎么回事?”王芝丢下纸笔上前来拉住孟凉的胳膊:“你用问数给观云真人瞧见了?他要逐你下山?”
孟凉摇摇头,将手里的问数放在程玉版的桌面上:“我跟卫秋打架,被人告了。”
“好端端的,怎么又打起来了呢?”王芝问道。
程玉版则是幸灾乐祸地笑道:“卫秋被打了吧?我就知道他打不过孟凉!”看到王芝递过来的眼神,这才知道自己幸灾乐祸的不是时候,于是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,小声道:“我就是说,肯定都怪卫秋……”
王芝也被孟凉连累,被卫秋挤兑了不少次,也恨恨道:“你上山来哪里动过手,卫秋心计深得很,肯定是被他算计的。”
孟凉点了点头,算是认同了程玉版和王芝的看法:“他挑衅我,我打算走了,他伸手过来要拿问数,被我挡了一下,他就踩了我,我把他掀在地上的时候,他让人叫玉虚真人来了。”
“那个老古板一来,准没好事!”程玉版皱了皱眉:“就是他说要赶你走的?”
“嗯。”孟凉低低地、闷闷地应了一声。
“不如你去向玉虚真人道个歉,跟他说说的确是你错了,应下来这事儿也没关系,能让他原谅你才要紧。”王芝想了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。
“可不是我先动的手,他脸上的伤也是问数砸的。”孟凉有些沮丧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:“我最恨人家冤枉我。”
“那不如这样吧。”程玉版放下小说,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:“你就说是我让你去打的他,反正问数也是我的,他背地里也没少说过我的不是,你这么说也合情合理。”
“可……可那样的话,可能你就被逐下山了。”孟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程玉版。
“下山就下山呗。”程玉版冷笑一声:“我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孟凉看着程玉版,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或许是程玉版从前的生活太美好,让她觉得在姑射山上的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,但是在孟凉看来,姑射山对她而言就是一根人生的救命稻草,有了这根草,自己的一切都会不一样的。
“你说什么?!你再说一遍!”王芝丢下手中的笔,气冲冲地站起身:“程玉版,姑射山是你的师门,你整日里吃喝玩乐,不好生修行浪费自己的天赋,现在反倒是姑射山都容不下你了么!你还要怎样!”
孟凉知道王芝的怒火从何处来,但程玉版并不知道。
“你嫉妒我?”程玉版抬起眼皮傲然问道。
“我……我疯了才嫉妒你这样的人!”王芝涨红了脸,又一次跑出了房间。
孟凉左右为难,最后还是对程玉版道:“王芝都是为了咱们好,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?等我把她喊回来,你哄哄她怎么样?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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